平静水面下 野生鱼儿正游来
巴中市通江县诺水河省级自然保护区,参加放鱼活动的工作人员和群众将鱼苗放流到自然保护区内的临江河水域。(程聪 摄 视觉四川)
核心提示
去年9月,我省全面停止生产性捕捞;今年1月1日起,长江流域重点水域开始实施为期10年的禁捕。
封江一年,“一江五河”水生生物多样性和种群数量恢复情况明显,川江正恢复生机。
“现在工作只是开了局。”8月30日下午,四川封江一周年到来之际,全省长江流域重点水域禁捕工作视频调度会议上,省委农办主任、农业农村厅厅长杨秀彬强调,工作不能有一丝放松。
但在渔民王明均眼中,变化已经很明显。“江面冷清多了。”如今已是宜宾市翠屏区李庄镇一家民宿老板的王明均说,长江的变化,自己看得一清二楚——他家的院子,就在离长江两三百米的一处高地上。
今年1月1日起,长江流域重点水域开始实施为期10年的禁捕。我省也在去年9月完成了天然水域“清船”“清网”“清江”“清湖”,全面停止生产性捕捞。封江一年,“王明均们”的生活大变样了,川江也正恢复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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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清后的生机
平静水面下,消失多年的土著鱼类重新出现了
江面冷清的原因,是2019年开始着手的长江禁渔。
根据中央部署,2019年起,长江流域“一江两湖七河”(长江干流,鄱阳湖、洞庭湖,岷江、沱江、赤水河、嘉陵江、乌江、汉江、大渡河)开始准备长江禁渔相关工作,其中,全域水系96.6%归属长江流域的四川,涉及“一江五河”(长江干流,岷江、沱江、赤水河、嘉陵江、大渡河)。也因此,自2019年开始,四川便逐步引导渔民上岸,并于去年9月底前实现10257艘渔船全部停捕。
在“靠江吃江”的渔民眼中,江面冷清是件好事。
“我打鱼的时候,一天能有几百斤。十几斤的草鱼、花鲢多得很。”同为李庄镇渔民的王家全记得,1963年,17岁的自己第一次打鱼,刚离开码头,就能听到鱼群撞到船底发出的“咚咚”声。而那一天,王家全捕到了一条重达30多斤的花鲢,“硬是费了好大劲才弄上船。”
但到了王明均打鱼的年代,如此体量的江鱼已经越来越少。在王明均上岸的2019年,就很少碰到过超10斤的江鱼。
“冷清”后的江水之中正变得“热闹”。
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的监测数据表明,禁渔以来,赤水河越发“拥挤”——消失多年的土著鱼类如鳗鲡、鲈鲤等,已被重新采集到。初步统计,赤水河鱼类早期资源调查到的物种数由禁捕前的32种上升至37种。
“‘十年禁渔’可以为多数鱼类争取2至3个世代繁衍,对长江生态系统保护具有历史意义。”省水产局相关负责人表示,我省正着手启动长江流域重点水域水生生物资源监测。据初步掌握情况和群众反映,目前我省“一江五河”水生生物多样性和种群数量恢复情况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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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后的生活
退捕渔民上岸,13004人转产就业、16324人参保
“这次没发现新品种,但是遇到的鱼不少。”8月28日,泸州市合江县,一艘写有“科研监测”的小船正缓缓驶向赤水河,随行的船员正是此前“洗脚上岸”的渔民李庆余。
“第一次碰到鱼的时候,还习惯性地去找网子。”提到自己做鱼类观察员的第一天,李庆余忍不住笑了。
早在2017年赤水河率先禁渔后,李庆余就被中科院水生研究所选中,聘为赤水河鱼类观察员。中科院水生所副研究员刘飞说,在赤水河打了半辈子鱼的李庆余,对河流的水文,鱼群的洄游路线、种类等了如指掌。因此,让这个曾经的“捕鱼人”做“护鱼人”最合适不过。
2019年以来,和李庆余一样上岸的渔民,全省共有16480名。如今,他们的生活正在改变。
另外一位合江县退捕渔民王正明,正在变成养鱼人。这位16岁就入行捕鱼的老渔民说,自己在2017年得知即将禁渔后,就在思考如何转型。2019年,王正明看好优质淡水鱼前景,决定找地方养鱼。
2019年12月,拿到了政府发放的退捕上岸补偿款后,王正明的第一批鱼苗顺利投放到了水库。“我养的鱼不喂饲料,都是自己找食吃。”人放天养,接近野生环境下的淡水鱼口感更好,每斤售价在15元左右,比普通鱼类贵了几块钱。靠养殖优质水产品,王正明的收入比当渔民时增加了三分之一。
“禁渔成不成,渔民转产是关键。”农业农村厅相关负责人介绍,我省渔民退捕转产涉及18个市(州)、115个县(市、区),可谓“点多面广”。四川退捕渔民补偿方案是发展产业安置一批、务工就业安置一批、自主创业安置一批、公益岗位安置一批、政策兜底安置一批,尽量确保渔民“能上岸、有钱赚、能稳住”。
效果几何?农业农村厅统计,截至8月17日,全省退捕渔民中有劳动能力和就业意愿的13004人已全部转产就业,符合参加养老保险条件的16324人全部参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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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渔后的挑战
非法垂钓捕捞时有发生,部分渔民再就业意愿不强
“知道有禁渔令,所以很后悔。”距离宣判已经过去3个多月,刘某仍然无比懊悔。去年11月初,刘某和其他两位同乡在广安邻水县的御临河内分乘3只木船捕鱼。随后,被邻水县公安机关抓捕。今年5月10日,邻水县人民法院作出判决:刘某三人分别获刑7个月。
放眼全省,“明知故犯”的案例并不少见。这对于守住禁渔成果带来不小挑战。
“防不胜防。”提到非法捕鱼,成都大邑县农业农村局相关负责人直摇头:5月18日,该局执法人员在岷江支流斜江河现场抓获2名非法电鱼嫌疑人。
垂钓行为也对长江重点水域水生生物保护带来挑战。
去年,农业农村部长江流域渔政监督管理办公室下发《关于加强和规范长江流域垂钓管理的通知》,对游钓的管理进行了明确规定,原则上只允许一人一竿、一线一钩(单钩)。
“现实执法过程中经常发现违规垂钓行为。”成都市农业综合行政执法总队调研员唐毅介绍,根据《四川省〈中华人民共和国渔业法〉实施办法(修订)》规定,在禁渔期和禁渔区内从事游钓和水禽放养及扎巢取卵、挖沙采石的,给予警告,责令改正;拒不改正的,可并处100元以上1000元以下罚款。
非法垂钓和非法捕捞屡禁不止,有野生鱼类价格攀升的因素,违法成本不高和执法监督不足也是重要原因。去年下半年,全省破获非法捕捞等涉渔刑事案件565件,今年情况也不容乐观。
挑战,还来自退捕渔民的安置。“我省退捕渔民以兼业渔民为主,年龄普遍偏大,参与培训及外出就业意愿不强。”农业农村厅相关负责人介绍。
围绕如何让渔民真正“稳下来”,各地在不断探索。7月9日,南充市高坪区组织辖区内18名护鱼员接受专业培训。无一例外,他们此前都是在嘉陵江上打鱼的渔民。该区农业农村局相关负责人坦言,这批护鱼员文化程度偏低、就业能力偏差,而设置护鱼员岗位,就是对发挥他们长处、实现稳定就业的精准施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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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健全的机制
加强渔政执法,构建水上打陆上管市场查的监管网络
“巩固禁渔成果,必须建立健全长效管理机制,渔政执法力量是保障。”对于下一步禁渔工作的开展,宜宾市水产渔业站渔业保护科科长邓旭深有体会。
2019年,宜宾市成立副县级的水产渔业站,加挂市渔政监察支队牌子。市县两级共配备了78名渔政执法人员,并聘请了177名渔政协助巡护员。监测显示,随着全市渔政执法力量不断增强,非法垂钓和捕捞在宜宾境内得到明显遏制。
截至7月底,全省21个市(州)、应建的173个县(市、区)按时建立农业综合行政执法机构,共配备渔政执法人员1200余名、护渔员2300余名,切实增强了渔政执法力量。
渔政执法队伍的加强,也让执法变得更加高效、成果更加显著。今年以来,全省共开展联合执法行动3557次,查办各类涉渔案件3151件,公安机关打掉团伙46个,市场监管部门检查经营主体超36万个(次)。
除了加强渔政执法力量,农业农村厅还会同省直有关部门制定长效机制,构建水上打、陆上管、市场查的执法监管网络。
比如,通过指导各地配置执法船艇、无人机、视频监控等信息化执法装备,建立人防与技防并重、专管与群管结合的执法监管新机制。还与法院、检察院、公安等部门制定了行政执法与刑事司法衔接机制,全省“十年禁捕”联合协同监管机制已初步建立并有效运行。
省水产局相关负责人介绍,全国人大正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渔业法》进行修改,针对非法捕捞,特别是在禁渔期、禁渔区进行非法捕捞、垂钓的行为加大打击力度。待新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渔业法》颁布实施后,我省将修改《四川省〈中华人民共和国渔业法〉实施办法》,完善相关内容。
措施落地,要逗硬考核。目前,四川已将长江“十年禁渔”纳入了对地方政府的目标考核、河湖长制考核及日常巡河,强化督查督办,并将禁捕水域范围纳入全省河长制“一张图”。此前,我省还首次将“十年禁渔”纳入全省乡村振兴战略领导班子实绩考核。
“这是一场‘持久战争’,也是一场‘全面战争’。”杨秀彬表示,无论是执法监督,还是渔民增收、安置保障,都必须从长计议,做到“一个不落、一个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