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4日，早晨6点过，成都双流国际机场已一片繁忙景象。 （记者 郝飞 摄）


1月24日，农历腊月十五，在最冷的寒潮里，2016年春运大幕开启。

　　年年春运，家是温暖的所在。春运如舞台，来来往往的人流在其中推动着经济的发展、社会的变迁，成为一种风向标。2016年，风向何处？本报记者兵分几路，走进机场、铁路局、客运站，揭秘人潮涌动背后有条不紊的“最强大脑”；采访春运第一架飞抵成都的国际航班、第一趟成渝动车……倾听春运路上的故事，感知发展大势中的脉动和新风。

　　一年一度的春运拉开大幕，调度室是整个交通运转的“中枢”，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是陌生而神秘的。调度员们是如何工作的？他们的指令是怎么发出的？成千上万的线路是如何被有序调配的？

　　24日，记者兵分三路，分别走进了“铁公机”的调度中心，零距离观察这些“最强大脑”。

　　时针指向1月24日0时，春运大幕开启

　　时间：1月24日0时　地点：成都铁路调度中心

　　踏进成都铁路调度中心，紧张的气息扑面而来。作为掌握川、贵、渝及云南（部分）的铁路调度及运行安全的“大脑”，这里聚集着近20个工种、148名调度人员，24小时轮换值守，守的，就是电脑上的“图”。

　　“重庆行调3”台前，调度员吴小亮一边接打电话，说着内部人员才懂的“行业术语”，一边在多个鼠标间来回切换，控制着面前8台电脑，页面上是一条条线。“一列货车运行慢了，他正在调度。”成都铁路局调度所副主任蒋勇“翻译”道，电脑上的线条，代表着列车计划运行线路和实际运行轨迹，轨迹不重合、时间不吻合，马上就要查找原因、组织调度。

　　还有几分钟，就是24日的零点了，一年一度的春运就将到来，运行图示是否将立即发生变化？“23日18时，明天的运行图就已经出来了。”蒋勇翻着运行表说，春运首日，全局计划始发普速列车155列、动车318列，“每列车的运行图都已在电脑里。”

　　“除冰设备准备得如何了？防滑的鞋呢？……”在“成绵乐ICS台”前，调度员李帅正挨个给各车站打电话，确认扫雪、防滑的工具储备和准备情况。他面前的电脑上，从凌晨2点到5点，各个站台都对应有代表除冰、动检的线条，而发车的最早时间是6点20分。

　　成渝台、襄渝台、宝成台……每个调度台前，急促的电话声、严谨的询问声交织，紧张却有序。时针，慢慢指向了1月24日0时，春运大幕开启了。

　　890架次进出港，比去年首日多100架次

　　时间：1月24日6时　地点：双流机场T2航站楼西南空管局塔台管制室

　　1月24日6时12分，室外温度-3℃。从高89米、360度透光玻璃的塔台顶部可以看到，皓月当空，成都飞往拉萨的TBA9913次航班正从跑道起飞。

　　这是2016年春运首日，成都双流国际机场首架出港航班。

　　管制员杨明皓禁不住连打两个呵欠，放在工作台边的咖啡已见底。刚刚过去的夜晚，他几乎没闲着。受大雪影响，重庆机场10多个航班紧急备降双流机场，并计划于24日全部出港，一进一出约30架次，让春运首日计划进出港量增至890架次。这一数字，在2015年春运首日是790架次。

　　塔台管制室内，45个电脑控制屏、21个触摸屏围了整整一圈。这个指挥春运空中交通的“最强大脑”，占地约100平方米。杨明皓戴着耳麦，埋在3个电脑控制屏中间，与TBA9913次机组保持通话。允许启动引擎，告知滑行路线和跑道号，允许进入跑道，允许起飞……6时12分，明亮的月光下，“左红右绿尾白”三个机身航行灯闪烁，春运首日首架出港航班起飞。

　　这是塔台管制室代班主任雷振宇经历的第11个春运。春运首日，他有些意外。早7点，惯常的出港高峰没有出现。雷振宇拿起望远镜，发现停机坪内工作人员正对机翼进行除冰作业。气温降至零度以下，机翼结冰，起飞前约20分钟的除冰作业，拖慢了出港节奏，早高峰推迟。“应答级编码全部用完。”早上7时38分，管制员向雷振宇报告。该编码起飞前由塔台向航班分配，用于雷达跟踪实时信息。“编码用完，说明航班量高峰来了。”透过望远镜，雷振宇看到，眼前跑道有7架飞机正排队等候起飞。

　　890架次进出港航班，平均不到两分钟一架。电脑控制屏上移动的飞机轨迹，同时有塔台、进近和区域管制三个空管雷达关注，管制员通过这些“千里眼”，了解飞机的高度、速度、航向、距离等，进行空中交通指挥。高峰期需同时指挥数十架航班起飞降落，他们都具有超强的短时记忆能力。

　　上午9点半，停满140个机位的双流机场，飞机大部分已出港。两小时紧绷之后，雷振宇喝下第一口水，管制员们护航春运40天的忙碌才刚开始。

　　有了新的铁路线，坐汽车回自贡南充的少了

　　时间：1月24日11时　地点：成都北门客运站运输调度中心

　　“下一班开往通江的车子做好准备！”1月24日11时左右，一声呼喊后，成都北门客运站的运输调度中心主任陈蓬打开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

　　这个上午，不到20平方米的调度室内，陈蓬一直盯着墙上的大屏幕。屏幕上，54条客运线路车辆的进出时间、旅客预购票情况、客运线路况尽收眼底。“购票的超过六成都是上午走的，要精确到每一个班次，不能浪费车子和司机。”

　　陈蓬和同事们的决策，多源于这大屏幕上的信息：由于道路结冰等原因，成自泸高速泸州往成都方向部分路段临时关闭，随即，“返程改道”的指令就通知到了每辆前往当地的客车。“中江、三台这两条线有点吃紧！车子刚进站就坐满了，可能需要加派车子。”在陈蓬喝水的间隙，一名中年男子跑了进来——他是专门负责成都至中江、成都至三台两条客运线的调度中心副主任蒲孟含。

　　陈蓬立即调出了当天上午的发车统计：从早晨7时30分至11时，北门客运站发往中江方向的客车是23个车次，发往三台的是18个车次，这比往常多了二分之一。

　　在大屏幕上，陈蓬和蒲孟含还读出了今年春运的变化：和往年春运第一天相比较，前往南充市区、阆中以及自贡等方向的旅客明显减少。去年春运第一天，开往自贡的增开车次就有13个，而24日，根据预售票情况，车站只安排了9个车次，“还没完全坐满”。“我猜，可能因为有了成渝客专和兰渝铁路，部分客流选择通过铁路方式回家。”陈蓬说。

　　春运“单程票”增多　“这次回去，就不出来打工了”

　　“快点吃，一会儿就要开车了。”李家荣抽出一张餐巾纸，拭去女儿嘴角的汤渍。时间指向1月24日9点40分，成都十陵客运站某快餐店角落里的这位父亲有点着急，距开车时间只有10分钟了。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以务工人员身份感受春运了。

　　10天前，这位大竹人做了一个重要抉择：给正在读四年级的女儿办理转学手续，“这次回去，就不出来打工了。”

　　10年前，李家荣和妻子来到成都闯荡，他做过制鞋厂工人、建筑工和厨师。手头有了积蓄后，他和妻子原本打算在这里安家。但去年回乡探亲期间，李家荣听说大竹县境内的五峰山国家森林公园和邻近的铁山国家森林公园正在大开发，他与妻子商议，决定回家创业。

　　说到创业的方向，李家荣羞涩地笑了，“偷学别个的。”两年前，他到成都市三圣乡一家农家乐打工，这期间，基本摸清了农家乐的运营模式。这些“偷来”的智慧，被他一笔一划地记在女儿的作业本上：桌子10张、墩子两个、服务员5个……“以前都是给别个打工，现在要自己当老板了，心态要调整好。”李家荣半开玩笑地说着，背起行李，抱着女儿走出快餐店……

　　类似的故事，也在李扬身上上演。

　　1月24日9点10分，成都东客站，记者遇到了来自四川仁寿的李扬，她说，“转了大半个地球，还是选择了回家。”

　　5年前，李扬自学葡语并拿到等级证书，被安哥拉的一家建筑公司录用当翻译。2年前，她辞职回国，在广州找了一份类似的工作。不过，经济大势不好，建筑行业收入锐减，加上长期离家，身为家中独女的李扬有了回家乡发展的心思。“政府不是在鼓励创新创业么？”

　　做什么项目呢？李扬已经有了打算——婚庆服务。这几年，随着城镇化步伐的加快，家乡县城的人口日益密集，婚庆服务随之风生水起。“不出去了，就在家做事，还可以陪陪父母，尽尽孝心。”说着，她娴熟地推着行李箱，向电梯行去，“咕噜噜”的声音渐行渐远……

　　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与劳动经济所研究员　张展新：

　　回流劳动力渐渐“退出”春运

　　“李家荣们”决定回家创业，不再出去打工了——这样的故事正形成一种趋势：从劳动力流向来看，越来越多的人在春运回家后就留在了家乡务工或创业。也就是说，众多劳动力返乡的春运车票，成为一张一回不返的“单程票”。虽然目前暂无相关统计数据，但我相信这样的情况会越来越多。

　　由于出游增长等原因，春运总体规模在逐年攀升。但与此同时，一度被视为绝对主力的劳动力，却出现“退出”春运的趋势，这当然是一个有趣的现象。究其原因，一方面和东南沿海经济下行压力加大，本身对劳动力的需求下降有关；另一方面，也和包括四川在内的中西部地区相对更快的经济增长有关。

　　需要注意的是，承接这部分“退出”春运的劳动力，目前很大程度上还在依靠中西部地区的大中型城市，他们向家乡小城市和镇一级回流的可能性还不太大。这不仅是因为基础设施和产业支撑不足，更重要的是大中城市仍掌控着主要的政府投资和资源。实现更多劳动力向乡镇下沉，促进城乡协调，这既需要制度层面的改进，也需要生产力的发展达到一定程度。

　　第一站：成都双流国际机场

　　以前3年才回川一次

　　直航后半年已回来两次

　　1月24日，凌晨5点20分，成都双流国际机场T1航站楼。“女儿从巴黎飞回来。我来接她。”虽然离预计到达时间还有40分钟，但先勤仍坚持早点来，“万一（飞机）早到了呢。”

　　飞机真的早到了。机场屏幕提示，航班提前18分钟降落。不一会儿，接机口前涌出大批中外旅客。先勤一眼就看到了提着两大红箱子的女儿，止不住兴奋地挥手。

　　女儿刘敏飞奔过来，先给母亲来了个亲吻脸颊的“法式问候”。得知要采访，她立马答应。

　　刘敏语速飞快地说，她供职于法国欧博建筑设计有限公司，去年回来为不少川籍房产企业到法国投资“牵线搭桥”。这次她回川也是为了拜访川企，谈进一步合作。同时她还得拜访省里相关机构，洽谈建筑技术交流，“一共3天。”“只有三天啊？”先勤冷不丁插了一句。刘敏“嗯”了一声，前者不说话了。

　　刘敏没注意到母亲的失落，兴致勃勃地赞扬起这次旅程：原本从巴黎到成都要到上海中转，耗时17个小时，而已开通2个月的巴黎-成都直飞航线只需要10个半小时，价格只高约10%。“时间短了，感觉空间距离也近了。”刘敏说，之前3年才回川一次，而最近半年，她已回来2次了。听到这儿，笑意在先勤满带疲倦的脸上舒展开来，“经常回来好啊，经常回来就好。”

　　第二站：成都东客站

　　重庆航班取消

　　立即坐高铁来成都搭飞机

　　1月24日9点10分，成都东客站，亮着大灯的G8502次动车缓缓驶进站台。这是2016春运启动后，首趟抵达成都的成渝高铁。

　　古贤明走下车，被凌厉的寒风呛了一口。“成都也这么冷啊？不会又取消航班吧？”他有点着急，掏出手机查询起来。

　　为赶回兰州老家给父亲祝60大寿，在重庆工作的他早早就定好了机票，没想到，重庆大雪，预定的航班被取消。在咨询航空公司后，他临时改签从成都出发，并坐高铁到成都东客站。

　　“以前从没想过这样走。”古贤明说，虽然成都、重庆毗邻，但毕竟是两座城市，感觉挺远的，这次搭高铁 出租，最多3个小时就可进候机室，以后还可以再走这条路线，因为可选择的航线更多。说话间，他已经查询完航班情况，兴冲冲地抬起头来：“成渝真是一家亲，我赶飞机去了，再见！”　（记者 王眉灵 李欣忆 王成栋 熊筱伟 制图 卢浩）